周炳说常言道:“组织上比自己更了解自己,这话难道还会假么?它没有分配我去当乡长,这就证明我决当不了一个乡长……”说到这里,他又呆呆地望着何守礼,好像还要说些什么话,可是到底没有说出来。何守礼又一次跳下炕来,用那个剔子剔亮了油灯,在周炳面前竖起右手的食指,对着他的鼻子摇晃道:“哎呀,炳哥,我说你这个人真是个死心眼儿,真是个肉头!”周炳叫她奚落了两句,觉着很不受用,就又噘着嘴不做声。何守礼走到用略带赤色的纱纸糊成的纱窗前面,感到外面的寒冷空气一阵一阵地向里面渗透进来。她转回身,走到周炳的身边,向他提议道:
“我的好人儿呀,我求求你,说不定你向组织上提一提,组织上就会重新考虑,也会同意的。你要是真能够来我们一乡当乡长,咱们在一块儿工作,该有多好!”周炳既没有点头,又没有摇头,只是一个劲儿望着窑洞顶发愣,急得何守礼毫无办法。她茫然地走到纱窗跟前,深深地吸了几口寒冷的空气,然后重新转过头来,苦苦地继续劝告周炳道:
“所有的理由都不必说了,单说一样——何况你还是个跟敌人做过英勇斗争的残废人……手指有外伤,肺部有内伤,光凭这一点,你就可以不刺前方去,任何人都能够理解和同情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