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十年之后,他又为她写下了这首诗。十年前,她曾把她的披肩做成像帽子一样戴在头上,向静夜的空气散发出她温暖的气息,并在长满青草的路上轻轻拍打着她的双脚。那是最后一趟街车,高瘦的枣红马也了解这一点,因而在那明澈的夜晚摇动着它们的铃铛以引人注意。售票员和赶车的人谈着话,他们两人在蓝色的灯光下不停地点头。他们站在马车的阶梯上,他在上面一层,她在下面一层。他们谈话的时候,她好几次都爬上来站在他那一层上,然后又走下去,有一两次她一直站在他的身边忘记下去了,但后来又走了下去。就让她这样吧!就让她这样吧!
从那儿童时期的智慧到他现在的愚蠢,相隔已经是十年了。他要是把他这首诗送给她,怎么样?那在吃早饭的时候,在敲开蛋壳的剥剥声中,准有人会把它拿来大声朗读。真是再愚蠢不过了!她的弟兄们一定会大笑着,伸出他们强壮有力的粗手彼此争夺着这篇诗稿。她的叔父,那个温和的神父坐在安乐椅上,将会老远举着这诗篇含笑念诵着,并对它的文学形式表示赞赏。
不,不,那简直是愚蠢。即使他把这诗给她送去,她也不会让别人看见的。不,不,她不能那样做。
他开始感到他完全冤枉了她。一种觉得她天真无邪的感觉使得他几乎对她产生了怜悯之情,这种天真无邪,直到他通过犯罪对它有所认识以前,他一直全然不理解。这种天真无邪,在她还是天真无邪的时候,或者在她的天性第一次奇怪地受到屈辱以前,她也是绝不理解的。然后,她的灵魂,像他自己的灵魂第一次犯罪时候一样,第一次开始了自己的生活,现在他回忆起她娇嫩苍白的脸色,和因为女性受到阴森的羞辱而在她的眼神里表露出来的羞怯和悲伤,他心中不禁充满了万种柔肠的怜悯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