玛特兰纳一出去,庭长太太假装很和善地瞧着邦斯舅舅,那眼神对一个感觉灵敏的人,好比挑精拣肥的舌头碰到了加有酸醋的牛奶。
“亲爱的舅舅,晚饭已经预备了,你自个儿吃吧,我们失陪了;我丈夫送信回来,说又要跟法官商量亲事,叫我们上那儿去吃饭……咱们之间一点儿不用客气,你在这儿尽管自便。我什么都不瞒你的,你瞧我多老实……想必你不会要我们的小天使错过机会吧?”
“我吗?噢,外甥,我真想替她找个丈夫呢;可是在我的环境里……”
“那自然谈不上,”庭长太太很不客气地抢着说,“得了,那么你不走了?我去穿衣服的时候,赛西尔会来陪你的。”
“噢!外甥,我可以上别的地方吃饭的。”
因为穷而受到庭长太太那种待遇,他固然伤透了心,可是想到要自个儿去应付仆人,他更害怕。
“为什么?……饭菜已经预备好了,还不是得给用人们吃了吗!”
听到这句难堪的话,邦斯仿佛触电似的马上站起身子,冷冷地对外甥媳妇行了礼,去穿上他的斯宾塞。赛西尔的卧房是跟小客厅通连的,房门半开着,邦斯从前面的镜子里瞧见她在那儿笑弯了腰,对母亲颠头耸脑地做鬼脸;这一下老艺术家才明白她们是通同闹鬼。他忍着眼泪,慢腾腾地走下楼梯:他眼看自己给这一家撵走了,可不知道为的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