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玉是个至诚的情种,他看黛玉剪正在做的香囊,又急又气,之所以急,是他深知妹妹身子弱,受不得累,却肯为他做荷包;之所以气,是他的一颗心,无时无刻不在妹妹身上,奈何妹妹却不能体察,反而误解他。
这细节,不唯黛玉感动,又愧又气,读到此处的我们,也是心神俱碎,一个人肯为另一个人用心、用情若此,为什么最终却要生死永隔、风吹云散?
近来,读沈三白的《浮生六记》,也是屡次被其中的细节打动。
两情相悦时,细节是两心之惊雷,引爆在心底,惊起波涛千顷,却又无声无息。
乾隆庚子年正月二十二,是沈三白和芸娘的花烛之夜,这是一生里,郑重又郑重的日子,是花开最艳日,月出最满时,酒喝正酣处,春情荡漾,良宵一刻值千金,该有多少旖旎风光可以写。
可沈三白只写了洞房那夜,两个小细节。
一是,揭开了芸娘的红盖头,一笑嫣然。喝完交杯酒,对坐着吃夜宵,三白从桌下偷偷地去握芸娘的手腕,但觉细腻润滑,指尖温暖,不觉心下怦怦直跳。
这样的怦然心动,恋爱中的人都曾有过,但洞房良宵,才始指尖相触,心间怦怦,接下来的肌肤相亲,鸾凤颠倒,是怎样的销魂动魄,还用再说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