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后来,太阳升得高高的,一束和煦的阳光,像一道希望之光或者保护之光直射在那个老罪犯的头上。这样宽待他,真叫人难以忍受。转眼之间,这道已经立了这么久的衣衫褴褛的人们组成的屏障崩溃了,圣安东尼人抓住了他!
这事立刻就传到了最外围的群众。德发日刚刚纵身跳过一道栏杆和一张桌子,把那个倒霉的老家伙死死抱住——德发日太太紧跟上去,一手抓住捆着他的一根绳子,复仇女和雅克三号还没来得及上去,在窗口探望的人也还没有像猛禽扑食般扑进大厅——喊声似乎就已响起,响彻了全城:“把他拖出来!把他拖到路灯底下来!”
倒下去又拖起来,头朝地磕在大楼前的台阶上,时而双膝跪地,时而两脚着地,时而仰面朝天,拖呀,打呀,几百只手拿起一把把青草和麦秆往他脸上塞,闷得他透不过气来。他给揪扯得狼狈不堪,鼻青脸肿,气喘吁吁,鲜血淋漓,一味在求饶。一会儿,他使劲挣扎着,由于人们想把他看个仔细,互相拉着往后退,在他四周倒留出了一点空隙;一会儿,他又像一段枯木桩,被拖过林立的人腿,一直拖到一处最近的街角,那儿摇曳着一盏不祥的路灯,这时德发日太太放开了他——像猫玩弄一只老鼠——当人们在做准备时,他苦苦向她哀求,她则一言不发,泰然自若地朝他看着。女人们一直朝他又骂又叫,男人们则厉声高喊,要用草塞进他嘴里把他噎死。第一次,把他吊起来,绳子断了,他惨叫着跌了下来,被人接住;第二次,再把他吊起来,绳子又断了,他又惨叫着跌了下来,又被人接住;最后一次,绳子总算大发慈悲,吊住了他,于是他的头很快就挑在了枪尖上,嘴里塞满了草,使所有圣安东尼人看了都跳起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