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和一般有钱的,游手好闲的,布尔乔亚的堕落的少女最投机。他是他们的一个伴侣,等于一个腐化的女仆,比他们更放肆更机灵,有许多事能够教他们艳羡。他们对他毫无顾忌,尽可把这个任所欲为的,裸体的,不男不女的人仔细研究。
克利斯朵夫不明白一个像高兰德那样的少女,似乎性情高洁,不愿意受生活磨蚀的人,怎么会乐此不疲的跟这种人厮混……克利斯朵夫不懂心理学。吕西安·雷维–葛可深通此道。克利斯朵夫是高兰德的心腹。高兰德却是吕西安·雷维–葛的心腹。这一点就表示他比克利斯朵夫高明。一个女人最得意的是能相信自己在对付一个比他更弱的男子。那时不但他的弱点,便是他的优点——他的母性的本能,也得到了满足。吕西安·雷维–葛看准了这一点:因为使妇人动心的最可靠的方法之一,就是去拨弄这根神秘的弦。再加高兰德觉得自己相当懦弱,有些不甚体面但又不愿革除的本能,所以一听这位朋友的自白,(那是他很有心计的安排好的,)他就相信别人原来跟他一样的没出息,对于人类的根性不应当过事诛求,因之他觉得很快慰了。这种快慰有两方面:第一,他不必再把自己认为挺有趣的几种倾向加以抑制;第二,他发觉这样的处置很得当,一个人最聪明的办法是别跟自己别扭,应当对于没法克制的倾向采取宽容的态度。实行这种明哲的办法才不会使人感到一点儿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