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三〇 左撇子
几天后的一个早上,天气转为晴朗,倒反而有点冷起来了。杨承荣一大早就从南川七里铺走到东川二十里铺。当他走进县委的时候,他嘴巴冒着热气,两边脸蛋通红通红的,像涂了胭脂一样。周炳早已坐在胡杏的窑洞里等候。杨承荣掏出听诊器和血压计,要给周炳做全身检査。他先让周炳解开上衣的扣子,横着躺在胡杏的炕上,给他量了血压,又听他的肺部。他这里听一下,那里听一下,又要周炳坐起来,在周炳背上到处听着。听完了以后,又这里敲打几下,那里敲打几下。然后,叫周炳躺下,在他的腹部这里揉一揉,那里按一按,问周炳这里疼不疼,那里疼不疼一这么翻腾拾鲁地摆弄着,浑没个完儿。周炳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可是在行动上,他还是很柔顺,很服贴的,杨承荣叫他怎么做,他就怎么做。
胡杏在窑洞里忙得不可开交。她首先拨开炭盆里面的炭火,加上几块大大的木炎。她用嘴巴吹着那些红炭,吹了半天,火还旺不起来。她又拿一本书,在一旁用力扇着,扇了半天,看见火苗都冒起来了才住手。一股炭酸的气味在窑洞里到处流窜着。看见周炳要脱衣服,可是胳膊很不方便,脱了半天没有脱下来,她又赶忙上去,帮着周炳脱衣服。看着周炳躺下了,浑身的钮扣都打开了,她又连忙拉过一张棉被来,要替他盖上,说怕他着凉。听见周炳轻轻地呛咳了两声,她又连忙上去,拍着周炳的胸脯。杨承荣要周炳坐起来,可是他的右胳膊很不带劲儿,坐了半天都没有坐起来,胡杏又连忙上去,扶着他坐了起来,然后,在一边站着,静悄悄地,全神贯注地望着杨承荣跟周炳两个人。周炳看见胡杏越是忙碌,就越是镇静,越是轻巧,越是周到,心里面暗暗叫好。胡杏在一旁站着,只顾瞪大那棕色的圆眼睛在注视着,也忘记了自己手心里已经出满了汗,更不知自己脸上那个大酒窝儿也盛满了汗。周炳笑着对她说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