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明白他说这件事是什么意思,便一言不发。我只觉得这件事里有我熟悉的、残忍而荒唐的东西,对此我能说什么呢?“这事精彩吧?”雅科夫问我。
我似乎说了些什么,反正我骂了起来,可雅科夫心平气和地解释说:“酒足饭饱的人,就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。有时候想寻点开心,逗逗乐,可就是不懂得如何逗乐,如何开玩笑。他们这种生意人都挺认真的,做生意得耗不少精力,费脑子,日子过得挺枯燥的,于是想找点乐子,高兴高兴。”
船尾外白浪滔滔,水流迅速,只听得河水哗哗,浪声激越,模糊的河岸护送着船只慢慢退去。乘客们在甲板上呼呼大睡,椅子与椅子间,沉睡中的人体间悄悄地向我们走过来一位高个、干瘪的女子,身穿黑色的连衣裙,头上没戴帽,露出花白的头发。司炉工在我肩膀上捅了捅,轻声说:“瞧——她苦恼着哩……”
我觉得人家的苦恼反而让他挺开心的。
他说了好多事,我如饥似渴地听着,如今还记得他讲的一件件事,但其中没一件是令人高兴的。他说得比书本上写的更漫不经心——我常从书本上感觉得到作者的感情,他的愤怒、欢乐、悲哀和嘲弄。司炉工既不笑,也不下断语,对什么事都无动于衷,看不出他明显的喜怒哀乐。他像是个面对法庭的见证者,对原告、被告、法官都一视同仁,不管他的痛痒……他的这种冷漠的态度激起我越来越深的愤慨和痛苦,对雅科夫越来越生气和不满。